□ 樊友万

　　家乡的鳜鱼煮蒿菜，是我儿时最爱吃的菜肴。朋友从家乡带来一把蒿菜，我买来一条鳜鱼，效仿奶奶当年做给我吃的操作过程，添加了不少高档调料，做了一碗鳜鱼煮蒿菜。

　　吃着多年未吃的家乡特产，喝着小酒，细细品尝，可是怎么也品不出当年那清香、滑润、柔嫩、鲜美的滋味。家乡的鳜鱼煮蒿菜，不仅味美，而且也是养生食物，更是我永不淡忘的记忆与回味。

　　我家在梁子岛上，儿时每当清明时节，就蹲守在爷爷的渔船上，明说是看捕鱼，实则是为了吃鳜鱼煮蒿菜。日上三竿，渔民收网、靠岸、晒网、卖鱼，忙碌有序。一夜劳作，换来鲜鱼满仓，渔民们疲劳的脸上绽开了舒心的笑容。

　　那时节，停船在岸边，湖汊圩堤旁，放眼望去，一片片、一排排、绿油油的蒿菜酷似绿色绒毯，铺满了水面，令人惬意。

　　记得清明节后的一天，爷爷的渔船停靠在一处长满蒿菜的湖汊边，一望无际的蒿菜吸引着我，我不顾爷爷的反对和奶奶的劝阻，“扑通”一声跳下船，奔向长满蒿菜的湖汊，双手奋力拉扯着鲜嫩的蒿菜。

　　爷爷奈何不了我，只好赶来帮忙，祖孙俩扯呀扯呀，每扯一把，便将蒿菜尖拧成一把打个结，一把、二把、三把……不一会儿，就和爷爷扯了一船。爷爷说：“万伢，今天该过瘾了吧！”我笑了。

　　靠岸后，爷爷忙着晒网，奶奶把刚扯回的蒿菜一根根、一层层理出，直到剥出乳白色的蒿菜心。

　　蒿菜心上细、下粗、脆嫩、清香，稍不留意，一碰便断。爷爷晒完网，提回一条重2斤的鳜鱼，去鳞除内脏。当奶奶把鳜鱼放进热锅里时，它跳着翻了几个身，我在一旁忙念叨着：“鱼儿鱼儿你莫怪，你是人间一碗菜，你为世人鲜美味，人人把你记心怀。”

　　念着念着，鱼儿也不跳了。奶奶把剥好的蒿菜心放在鱼上面，加入湖水，开始活鱼煮蒿菜，没有味精、老抽、胡椒粉，更没有猪油，只有大粒的粗盐。当这道菜出锅时，奶奶滴了几滴烧熟的菜子油，一阵清香扑鼻而来，我忍不住拿起筷子，连忙夹几块送进嘴里，那鲜香、嫩滑……无可言状。

　　一大碗鳜鱼煮蒿菜，我吃了一大半，仍舍不得放手。当然，并不是所有梁子人能吃到这道风味菜。

　　梁子湖的蒿菜堪称一绝，它的生长期和食用期仅在每年的三、四、五月份，故而稀罕。去年4月，我因公回了一趟家乡，儿时的发小驾着渔船，让我观看了几处昔日蒿菜长得粗壮、肥硕、脆嫩的地方。不过，难觅当年的模样，大片大片的蒿菜不见了，鳜鱼煮蒿菜的这道乡野佳肴也少见了。

　　梁子湖是美丽的化身，拥有2500多年的文脉传承。期待梁子湖的蒿菜不再是一种乡愁，希望梁子湖的鳜鱼煮蒿菜比昔时的岁月更鲜、更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