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月14日,在雷山下的一间旧屋里,王荣趴在床上,给记者唱邓丽君的《野生花》。她身上盖着破旧的棉被,已经萎缩的手脚,偶尔抽搐。甜美的歌声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,温柔地唱出了春暖花开的景象。可此时,她已25年没有出过这个阴暗潮湿的房间。
“我记得花是很好看的颜色。”王荣对这个世界色彩的记忆停留在1985年。6岁时她突发高烧,因为治疗不及时和医生误诊,一夜之间夺走了她的视力。
如果从没看见过光明,也许就不会对黑暗那样恐惧。很难想象突然失明的变故,让一个孩子如何承受。然而打小就乐观的她,在第二年的9月1号,竟然背着书包唱着歌,上学了。
“日子如果是这样,其实我也满足。”王荣说,虽然看不见路了,毕竟她还能磕磕绊绊地摸索着走向幸福。坚强的她,说话、唱歌间都颇具几分不俗的情致。然而,命运有时候似乎非得残忍到让人心灰意冷。当亲人正在为她能笑对失明而欣慰时,突然有一天,王荣告诉父母,自己走路时腿发软。
本以为是青少年发育期导致的缺钙反应,母亲带她去医院想开点钙片,可拿到检查结果时,母亲一下坐在地上号啕大哭。“老天,莫不是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,要罚就罚我,为啥要报应在这么小的伢身上啊。”母亲的哭声让王荣心慌,她看不见诊断单上“脊髓系统疾病致瘫”这些揪心字眼。
9岁那年,王荣全身完全瘫痪了,父母背着她辗转南北求医治病,不知道下了多少次跪,可依旧换不回女儿康复的希望。1990年开始,王荣便再也没出过门。常年卧床,她的肌肉开始萎缩,大腿还不如一个成年男子的手臂粗。手蜷缩成拳头,掰也掰不开,脚背弓成了半圆形,脚趾几乎嵌到脚底板里。
父亲为了让她打发时间,买了一个收音机。从那以后王荣找到了精神寄托,她爱上唱歌。“《假如我是真的》、《翠湖寒》,我喜欢邓丽君的歌,尤其是大众不那么推崇的,我反而觉得我懂她唱出来的人间百态。”这台老式的收音机已被王荣摸得掉了漆。她听电台唱歌,听热线故事,通过声音去触摸这个她热爱的世界。
她记下自己喜欢的歌曲名字,托家人去寻来反复地听。没有系统地学习过认字,只能靠听来记歌词,学歌对王荣来说很花精力。但她记忆力极佳,“我不能依靠眼睛,想唱歌就必须把词都记在大脑里。”她记得一百多首歌词,在九千多个漆黑的、无法动弹的日夜里,就趴在床上,唱歌给自己听。
在王荣的床头有两部电话,一部打长途,一部打市话。母亲说:“一个月药费两千,电话费三四百,我们哪里交得起。可她对我说,妈妈,我可以不吃药,能不能让我打打电话,跟外界说说话。”从那以后,王荣倔强地将一天三次的药降为一次,而母亲也开始吃得越来越素,穿得越来越旧,默默地支持着女儿的梦。
王荣对各个电台热线的电话号码记得清清楚楚,她讲自己的故事、唱歌给听众。很多人根本不相信这个声音甜美的女生是个残疾人。有对她着迷的人从四川、江苏等地找来,看到她的情况无不被震撼。不知她用自己的挫折抚平了多少对生活失去希望的心。
“2015年来了,不知道我还能过多少个新年,我还有好多愿望都没实现。”“比如呢?”记者问她。“我想唱歌,想录一个自己的碟子,唱给别人听。让他们知道在这个世界上,这个房间里,有个我会唱歌。”“现在住的房子会漏雨,要是我们一家人有资格能住廉租房,那该多幸福。”
野生花,野生花,花儿芳香满天下,你怜它,我爱它,人间处处有鲜花……王荣的房间里歌声悠扬。
王荣渴望与外界交流,也渴望好心人的帮助。她的联系方式是0711—361217